文/ 顾春花
我就读的新西兰基督城Hagley collgeege( 海格里学院)全日制英语学校,已放Summer holiday(暑假)一周了,(暑假两个半月)。没了早起上学的匆忙赶路,没了整日云里雾里填鸭式的紧张学习,和每日收获英语学习的喜悦及老师们和蔼的笑容,没了课间休息同学们一起热闹非凡的聊家常理短和社会热门话题,没了直到下午方能拖着疲惫的身心返家的日子。一觉睡到自然醒,休闲的吃饱喝足,慵懒的东游西逛……。
虽是轻松自在,但我却常常会面对户外处处美景如画,空旷寂静无声,半小时一小时甚至更久更久,家门前宽阔的大道上总是看不到车马人行而发呆时,这静止的世界,让我心有落寞失重的感觉。这种感觉久了,我便想写点啥让这沉闷的心情闹腾起来。于是便有了这篇《我的外籍同学》。
(一)
我们班有18名同学,华人居多,有四个外籍同学。他们是分别来自非洲索马里的Dahabo( 大哈博)、阿拉伯半岛阿富汗的Jawad(贾瓦得)和Safia(索菲亚)以及南亚内陆国家尼泊尔的Batuli( 巴图丽),他(她)们都是新近几年的新西兰移民。
说实在的,初到班上学习时,我与这些外籍同学相处心有余悸,一是咱从国内来,虽是国家实行对外开放,但却从未与外国人有直接的接触。他们的文化及生活习俗咱很陌生而自然形成隔膜。二是语言不通,没法交流。由此,我曾拒绝过老师安排Jawad(贾瓦得)阿富汗男性同学同桌,而受到班主任老师的疏导。
但是通过四个学期(一年)的共同学习与相处,我们都成为了很好的同学与朋友。现在想起他们,我心里会泛起丝丝暖意和愉悦。
在我们的同窗中,我知道他(她)们的英语口语那是绝对的比我们班上所有华人同学都好,可以直接与老师英语对话,尽管他(她)的书写与书本识别及阅读英文能力没有我们强。
在我们的同窗中,他(她)们认真好学不为生活所累的淡定态度,非常让人佩服。虽然他(她)们整日坐在教室里,却都是各自大家庭的顶樑柱。大哈博五十多岁是6个孩子7个孙子的母亲与祖母,贾瓦得近六十岁是6个孩子的父亲,索菲亚五十多岁是4个孩子的母亲。只有巴图丽20岁出头是一个5岁孩子的年轻母亲。他们的精神状态真的让我们这些仅有一个孩子的中国小家庭,还常为家务琐事纠结,并不吐不快的华人感到费解。(因为从未听到过他们对生活的抱怨)。我有时会想倘若是我,可能走不出那样的家庭到学校专心上课。
在我们的相处中,知道他(她)们的国家对男性教育比较重视,对女性教育没有那么普及。知道他(她)们国家的婚姻法规定,16岁就已达到结婚年龄,因此大哈博、索菲亚和巴图丽大都是在十六和十七岁阶段结婚并生子了。
在索马里和阿富汗实行一夫多妻制。大哈博告诉我,她的父亲娶了三个老婆,共生养了27个孩子,仅大哈博的母亲就生育了9个孩子,但她母亲在39岁时就因病离世了。贾瓦得说,他的父亲娶了4个老婆,有7个子女。(这使我联想到咱中国旧社会的三妻四妾争风吃醋,弄得家庭鸡犬不宁的狗血剧。)我特别关心他们的父亲是如何处理好这么多妻子与家庭的关系,我曾问过贾瓦得和大哈博,:“Will many wife in a family fight together?(这么多的妻子在一起会打仗吗?)” 他俩都很认真并开心的回答我:“no. no. Our family life is very good. there was no battle.”(不,不,我们的家庭生活非常好,不会发生争斗。)我就奇了怪了,他们国家的文化里居然有如此豁达的内容。
我坏笑的问过贾瓦得今生娶了几个老婆?他面带自豪的神情告诉我,只娶了现在这一个。大哈博与索菲亚也说他们的丈夫只娶了一次。
我们见证了信奉伊斯兰教的贾瓦得和索菲亚,在过阿拉伯“安马丹斋月节”期间,他们每天凌晨3点至16点闭斋(不吃不喝一个月)。在那一个月里,他俩在学校午间午餐时间里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真的没有吃任何食物,也不被其他同学午餐所动。这对我们华人同学来说,都认为这是需要强大的信仰与毅力方可做到如此。我还记得,他们的斋月禁食一过,那欢快的神情。他俩有三天没来学校,给我们的解释是与国同庆,放假三天,开怀畅饮。等同中国的春节般的隆重与热闹。
在共同的学习期间,我们与大哈博一同经历了她一段痛苦的时光。索马里是一个政局很不稳定的国家,内战不断。三个月前,索马里恐怖分子一次汽车爆炸恐怖事件,造成近二百人丧生,其中大哈博的大姨家五口人丧命。平日里性情超级开朗的大哈博那几天痛苦致极,无法释怀。我们班主任与全班同学纷纷送上安慰,为此,班主任上课时还专门为大哈博播放了悲壮而悠扬的《索马里国歌》。
……
(二)
我这几位外籍同学性情都非常好,每天上下学都是那么客气与温和。
尼泊尔年轻的巴图丽小巧玲珑,南亚内陆长大的她肤色为棕色,给人健康沉稳与内心坚定的感觉,她平日间话极少,但她银铃般的笑声,你会觉得这个女孩的清纯与友好。
索菲亚是阿富汗人,虽然是家庭主妇,但给人以处事不惊的感觉,我想这定是来自那个战火纷飞年代与环境的历练。在班上她的学习态度不温不火,无论学习上遇上了什么困难,她都是微微一笑。我觉得她相信老师常告诉我们的:“当你没有弄懂这个英文单词和句子时,没关系,要相信这不是世界的末日,我们再想其他办法解决它。” 我有时候怎么觉得她像一个中国人,我们之间除了语言上没那么流畅,但挺喜欢在一起比划着说。
索菲亚两个手腕上分别戴着好几个粗细不一的金镯子,做工精细,应该有些价钱。她告诉我这是她们国家的习俗,并将每个镯子的赠送人告诉了我,比如,这是丈夫送的,这是女儿送的,这是……。还告诉我现在她长胖了,这些年轻时就戴上去的镯子现在已经取不下来。由此我便老惦记着她那两手腕上金晃晃的镯子将来取不下来怎么办。记得一天我实在按耐不住,便连比划带十分小心的问她(我担心她忌讳谈论人生命的终结),如果人死了以后这些手镯怎么办?我没想到她非常干脆,并开怀大笑的做了一个假似匍匐倒地的动作,随即用手作了一剪子状对着腕上的手镯,口中发出:“咔嚓咔嚓”的声音。意思是人若死了,便用剪子剪断镯子取下来。我当即被她如此豁达与爽快的动作给逗乐得不行。直至今日想起此事,我仍会被索菲亚那可爱的举动震住,更主要的是对她有些无所畏惧谈论死神而有尊敬。
大哈博是非洲索马里人,自然是黑人。索马里学生在我们学校有好些,她们一律身着各种花色的,从头包到脚(只露出眼睛和脸)的大袍子,并已在学校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。
大哈博性情开朗豪爽,又特随性,班上的课程表对她约束不大。有时是上午课快结束时,她穿戴着她漂亮的大袍子一阵风似的,笑盈盈地飘进了教室,老师打趣的问候她:“Good afternoon Dahabo. ”(下午好!大哈博)她也很幽默的回老师:“Good morning teacher.”(老师早上好!)但无论她如何缺课,她的英语口语却是全班最好的,我们怎么学都很难达到她的水平,尽管她不认识和不怎么会写英文。
她为人大方,会常带一些零食到教室分发给同学。班级学期结束举办派对,每个同学带一到两盘食物参加聚餐,大哈布那天带来了一个大蓝子,蓝子里装了她做的五种非洲食物。这些食物也使我们长了见识,其中一种油炸小方块饼的味道,特别像我们天津的糖麻花,非常好吃,我觉得很奇怪。
大哈博常把手机中家中成员的照片给我看,她有一个非常和谐的大家庭。大哈博有一个儿子就读我们学校的高中部,是一个英俊优秀的黑人学生,他的帅气照片被登上了学校本年度的招生宣传画上,并张贴在学校及各班级里,我们都为大哈博自豪。
贾瓦得每天骑自行车到校上课。他多次告诉我,他们的国家阿富汗老打仗,很无奈。他到新西兰来之前是从事服装制作的,他说西服、裤子及休闲服都会做。从他额头刀刻般的皱纹,和常见他独坐在教室外的长櫈上或低着头沉思或凝视着远方,我认为他那个战乱的国家给他心灵带来的苦痛是深重的。他对英文的学习非常认真,进步也非常大。
我们这些在Hagley college(海格里学院)E5班的同学,通过一年的努力,我们不分国籍,互相学习与相互尊重,不但英语学习取得了显著成绩,而且成为了一个和谐、友好及上进的集体。老师说下个学年,我们将全班升级。
写到这里,我想起一些常说的话,群者,以情会之,以诚待之。相聚,本于缘,增于份,无远近之分,无贵贱之别。不以位尊而趋附,不以位卑而疏远,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。新西兰是一个移民国家,是一个容纳文化多元性的国家。这里没有种族岐视,民主自由与尊重是这个国家的主流。所以,我期待我这些个外籍同学,也期待我们整个E五班的同学,有一个更好的新学年,让我们收获到更多的英语学习和友谊。
(2017年11月16日写于基督城)